发展进步是中国人民的根本利益

张岱年先生的书房挤挤挨挨、磕头碰脑全是书。由于兼作会客室，当中的一小块空间正好被一套旧桌椅填满。91岁高龄的这位世纪老人坐在这样一间斗室里，更显出学界宿儒独有的大气象。

小圆桌上放着当日的和隔日的《光明日报》和一张写着“三个代表”完整内容的小字条。那是张先生事前自己写的。尽管耳力不佳，近来身体状况一直不好，但张先生还是欣然接受了采访。以下是日前张岱年先生的谈话笔录——

“代表中国先进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要求”是马克思提出的一个非常深刻的观点，就是社会发展的关键在于发展生产力，也就是说，只有生产力不断发展，社会才能不断地进步。近代世界各国最重要的生产力就是科学技术。可以说，十八世纪以来一直到20世纪至新世纪，科技是促进社会发展的主要动力。所以邓小平提出的“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”的论断十分深刻。只有科技不断更新，不断有新发明、新发现，才能跟上时代。现在到了2000年——两个世纪中间的一年，到21世纪，科技一定要有更新的发展，而中国科技的发展，一定要走改革的路子，赶上西方发达国家的步伐。

中国共产党代表着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，就是要重视科学，鼓励科技发展，要充分估计科学家的贡献，充分估计科学家贡献的价值，从而不断提高生产力。

在新世纪，中国和世界文化都会有很大的变化。各国的文化有各自不同的背景。中国是社会主义国家，中国的先进文化应该是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新文化；坚持中国文化的前进方向，就是要创造和发展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文化。

这个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新文化，就是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，以培育有理想、有道德、有文化、有纪律的公民为目标，发展面向现代化、面向世界、面向未来的，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社会主义文化。其中应强调这样两个方面：

第一要赶上西方文化的发展步伐。西方的文化，有它的问题，但是不断有新的科技思想出现，我们必须不断地吸收西方的科学成就，赶上世界科技前进的步伐。西方用诺贝尔奖来鼓励新的创造。目前我们中国本土还没有人获得过这项奖。得不得奖还在其次，重要的是要赶上西方的发展水平。

第二要看到西方文化自身的矛盾和问题，弘扬中国传统文化优秀的部分。西方文化讲究克服自然，战胜自然，影响所及，在一些方面破坏了自然，受到自然界的惩罚。因此现在提出两个概念，一是可持续发展；一是保持生态平衡，即不破坏自然。在这个问题上，中国的传统文化虽然很多地方不同于或落后于西方，比如近代未建立自己的实验科学，但是在人与自然这个问题上是有重要贡献的。

中国传统文化强调人与自然的和谐。一方面强调要利用自然，一方面又强调遵循自然的规律不破坏自然。儒家有句话叫“和为贵”，强调和谐最有价值。中国古代曾有许多思想家对“和谐”进行解释。比如西周末年，有一个叫史伯的史官就说过：“以他平他之谓和”，意思是说，有许多不相同的东西聚合在一起时，要互相保持平衡，“平他”即和谐。他认为“和”是最有价值的。用现代的话说就叫多样性的统一。特别强调和谐的价值，这和西方的有所不同。西方文化从古至今都讲究征服、讲究斗争，人对自然的征服和斗争，各民族之间的斗争，当然也产生新的技术观念，同时也带来一些偏差，光讲斗也不行。回过头来看，“和谐”有很重要的意义，它包含着动态的平衡。保持平衡就是要兼容并包，这样的社会文化会有很大发展。

中国共产党代表着中国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，一方面要吸收西方近代科学的成就，另一方面也要弘扬中国传统文化优秀的内容，然后创造社会主义中国文化。这就是综合创新的观点。中国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应该是兼容并蓄基础上的综合创新。

“代表中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”，这是一个内容很丰富的问题。目前中国最广大人民的“根本利益”，恐怕最重要的就是要保持民族独立，实现国家富强。中国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，应该让这个“最多的人口”具有先进的文化素质。应该承认，我们人口的总体文化素质目前还不高，必须要通过提高全体人民的文化素质，达到“强”的目的和境界。